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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偷吻光明》

17. 第 1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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药温在锅里,周阿姨跟嘉宁说了,怕味道臭,端去卧室导致整个卧室都臭,便留在了厨房,让她餐后自己去喝。

嘉宁到厨房时,阮嘉遇也在,他坐在小马扎上,对着柴火灶,拿铁质的火钳往里掏,掏出一片细碎草木灰。

灶肚还煨着小火,大铁锅里有热水,温着她的药。

“哥,你在做什么?”

闻声,阮嘉遇抬起头来,手指放在唇边,轻轻“嘘”了声,又对她招招手:“我藏了个红薯进去,差不多要熟了。”

“……”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?

嘉宁走过去,蹲下去看灶肚,火星明灭的草木灰里确有一只灰扑扑的红薯,阮嘉遇小心翼翼地把它夹出来,丢进掌心,烫了下,又丢去另一边,还是烫,再一丢,嘉宁伸手接过,毫无知觉似的,在掌中擦了下灰,轻轻吹了下。

没注意风向,阮嘉遇呛了下。

嘉宁抬眼,把红薯递过去,这才发现他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身上。

很奇怪吗?奇怪的是他才对!那洁净鼻头和锋利眉棱上都沾了薄薄几片灰,嘉宁不自觉地伸出手,从他眉毛上擦过。

阮嘉遇眼睫一眨。

嘉宁立马收回手:“哥,我……”必须解释这冒昧的动作,但怎么解释还没想好……

“不烫吗?”阮嘉遇打断了她的话,抬起胳膊,随便擦了下脸,从她手里拿回红薯。

“还好,我皮糙肉厚。”嘉宁感激他给的台阶,又笑问,“你怎么吃个烤红薯还偷偷摸摸的?”

阮嘉遇把红薯掰开,甜香味道腾着热气扑面而来:“就突然想吃了,不敢让妈知道,否则又要念叨我了。”

“家里有餐后不能吃零食的规定?”

“有也没有。”阮嘉遇把大的一半递过来,微微偏头,“分对象,比如你和承泽,正长身体,当然是想吃什么吃什么,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,我不行,我不节制,就只能横着长了。”

嘉宁“噗嗤”笑出声,先从上至下打量他,再从他手里接过烤红薯。

“你不会的,你身材那么好。”

阮嘉遇咬口红薯,哈着热气嚼吧嚼吧,等咽下去,才玩笑般开口:“防患于未然嘛,不然这辈子要孤独终老了。”

嘉宁眨眨眼,话题到这里,她便顺其自然地问:“承泽的妈妈……”

那个女人叫杨欢,这是嘉宁迄今为止唯一知道的信息。

阮家人绝口不提,说是觉得晦气,可再晦气,那也是阮嘉遇的前妻,承泽的妈妈。

阮嘉遇扭头看她,纵然嘴角还挂着笑,但这无比深沉的一眼,又让这个笑显得分外苦涩。

“好奇啊?”他语气温和。

嘉宁摇摇头:“会复婚吗?”

阮嘉遇斩钉截铁地答:“不会。”

“那承泽怎么办?”

“我怎么办,他就怎么办。”阮嘉遇没什么良心地说,“横竖是短不了他吃穿用度,再说大家都疼爱他,不过就是少了母亲……”

这话戛然而止,阮嘉遇低下头,眼睛往余烬纷飞的灶肚里看,表情无波无澜,但手里捏着的红薯,却悄然变了形状。

“对不起,哥,我不是故意坏你心情的。”

阮嘉遇看她一眼,笑说:“傻瓜,这怎么能怪你?而且,已经过去了。”

嘉宁没有说话,低头咬红薯。

——滚烫,甜味很淡。

"所以,你以后谈恋爱,要多长个心眼。"他抬起手,但满手灰,于是只拿手背蹭了下她的发顶,“别遇上哥哥这样的。”

嘉宁立刻抬起头:“你很好!”

阮嘉遇低低地笑了声,收回手后,掰开红薯吃起来:“哎呀,不甜。”

不知道是说红薯,还是说他过去那段失败的婚姻,亦或别的什么。

这个话题到此为止,嘉宁笑了笑。

“过来喝药的?”

“嗯。”

嘉宁一边吃红薯,一边走去锅边,把盖一掀,苦药味直冲。

阮嘉遇往锅里瞅了眼:“闻着有点苦。”

嘉宁望着那黑咕隆咚的一碗,自我安慰:“良药苦口利于病。”

她端起来,皱眉闭眼,像山里老爷们儿喝酒那样,仰头咕咚咕咚往下灌。

阮嘉遇抬头望她,小碗遮了半张脸,遮不住她紧蹙的秀眉和修长的脖颈,他能看见她喉咙处下咽的动作,和嘴边淌出的一点苦药汁。

很突然的,想起自己兜里还揣着几颗喜糖。

嘉宁听见耳边有窸窣声,却没心思去细想,在放下碗的那刻,阮嘉遇已经走到她面前,他垂着眼睫,手里拆着什么,在她擦过嘴的下一秒,将手里拆着的东西抵去她唇缝间。

毫无防备的,下意识张开嘴,含咬进来。

触碰到的温暖指腹,一点点砂砾感,稍纵即逝。

进入嘴里的才是长久的——坚硬,甜味浓重。

阮嘉遇将糖衣揉成团,随手丢进了厨房垃圾桶,再从兜里掏出剩下的几颗,放进她的掌心,笑说:“突然想起来衣兜里还有几颗喜糖,可以压压苦味。”

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,只是碰巧了,并非特意准备的。

嘉宁抿唇,那股叫人作呕的苦涩滋味,被悉数压下去。

哥哥喂妹妹吃糖,没什么稀奇的,尤其他俩年龄差距那么大,更不可能有任何暧昧心思,至少阮嘉遇是这样想的。

“怎么样?”

“甜。”

“压住味了吗?”

“嗯。”

“今晚还做题吗?”他打开水龙头洗手,在流水声里说。

“做。”

“有不懂的来问我。”

“好。”

阮嘉遇回头看她一眼,哭笑不得:“吃了药的后遗症吗,怎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?”

嘉宁觉得自己浑身发烫,要说后遗症,那大概是刚才烤红薯的烫,直到此时才从掌心,传达到神经。

这种后遗症,叫做敏感,也叫做迟钝。

-

周日,阮嘉遇和嘉宁回到魁城,傍晚时回了趟学校宿舍。

厕所淤堵的问题已经解决,冉诗蔓的床位也已经空了,两人粪坑打架,大晚上的,尖利叫声响彻宿舍,这事闹得大,当夜就传开了,又经两天发酵,越传越离奇。

阮嘉遇在宿管的带领下,进来帮忙收拾行李,目光扫过这屋学生,想起开学报到时,自己好言好语拜托她们多关照嘉宁,她们是一个比一个乖巧地应了。

眼下噤若寒蝉,全当他这么大一个人不存在。

嘉宁的洗衣盆放在洗漱台下,里面的脏衣服还没来得及清洗,于是进宿舍找口袋。

“扔了,不要了。”阮嘉遇瞄一眼。

“还好好的。”

“好好的也不要了。”他语气强硬。

嘉宁犹豫着,从嘴里蹦出个极小声的“哦”。

阮嘉遇又说:“把书带走,其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要了。”

“都不要了?”面对他无情的安排,嘉宁有点茫然不知所措。

阮嘉遇把她的书本垒好,往行李箱里放,听她惊呼发问,抬起头,语气轻飘:“在这么个沆瀣一气的宿舍放过,挺晦气的,都是身外之物,扔就扔了,再买新的就是。”

嘉宁两眼发呆,半晌,抿唇一笑。

一室寂静,没人吭声,现在是阮嘉遇拿她们当了空气。

——还不够解气,但他一个成年人和小孩子计较什么?算了呗。

周一,嘉宁先去3班收拾家当,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,学校通告来得迅速,升旗仪式上公开宣讲,不但冉诗蔓挨了通报批评,林老师也挨了处分。

嘉宁出名了,风口浪尖上,班里所有学生避她如蛇蝎,只有宋时清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。

收拾了课桌,再收拾储物柜。

宋时清问:“真要换班级啊?”

嘉宁点了下头:“嗯,我哥已经安排好了。”

“可是就最后三个月了,你在咱们班,还有我罩着你呢!”宋时清殷切地望着她,“你去6班了,再有人欺负你怎么办?”

“那就让她去吃屎。”嘉宁淡定地掸了掸书本上的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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