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泠水谣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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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是有昙娘相伴,日子过得格外顺遂舒心,不知不觉间已时至六月。
经过姜泠近一月精心照顾调养,昙娘的身子骨竟当真日渐好了起来,时常清醒的时候还能与她闲说上几句。
有别于一月前枯瘦蜡黄的模样,昙娘如今气色红润,即便是不清醒的的时候,安闲坐在那里旁人也瞧不出丝毫端倪来。
只是昙娘好似将当日发生的惨案尽数忘了,只觉自己稀里糊涂进了宫,又稀里糊涂生了病。
因而姜泠也刻意不提,只与她说些高兴之事。
眼见临近端午,姜泠筹备着与昙娘一同包些角黍,一则可以让昙娘活动活动,二来也可尝个鲜。
说来,她已有多年没正经过过端午了。
这日,她托朱言备了些箬叶与黍米,与昙娘在玉堂宫水榭上包起了角黍。
但包角黍前,姜泠还念着件事。
她从袖中不知掏出个什么物件,神神秘秘地拉过昙娘的手腕一番动作。
“这是做什么?”察觉自己腕子上多了样东西,此时还算清醒的昙娘好奇问道。
姜泠笑笑,松开手,昙娘就见自己腕上绕了根五彩斑斓的手绳。
手绳精细,一瞧就知编织之人费了心力。
“之前我在上景时,就见端午时节上至妃嫔下至宫奴,人人皆佩彩绳。有人与我说端午佩彩绳能祈福避祸,虽说这是上景习俗,但这世间百姓祈求安平喜乐的心却是一样的。我希望昙娘能健康顺遂,平平安安。”手指摩挲过手绳,姜泠眼中浸满柔和。
此间真意,昙娘自然懂。
看着彩绳,昙娘心底也分外喜爱:“公主殿下的这份心,老奴晓得。”
说着,昙娘竟也有些哽咽。
上好佳节,姜泠没曾想却惹得昙娘伤怀,便赶忙从桌案上拿起片箬叶,岔开了话题:“我还从未正经包过角黍,等会儿昙娘可不要嫌我笨手笨脚。”
于昙娘而言包角黍这种事自然娴熟不已,而姜泠正如她自己所说,手忙脚乱,局促得很。
分明步骤做法都是照着昙娘来的,偏那箬叶在她手中仿佛全然不听招呼,瓦的黍米包一半漏一半。
昙娘喜笑颜开,宽和安慰道:“公主没做过这些事,还是老奴来吧。”
说着,昙娘试图接过她手中乱糟糟的角黍。
姜泠笑着收回手:“昙娘竟这么快就认定我学不会了?真是令人伤心。”
说是伤心,可她双眸如梢头弯月,明丽清亮,分明是极高兴的样子。
昙娘作罢,无奈道:“好好好,那老奴就在一旁陪着您做。”
“昙娘光靠口头教,我可学不会,”姜泠丢下手头四不像的角黍,将小凳挪来紧挨着昙娘,颇孩子气地拉住昙娘的手,“还是得手把手教我才好。”
这些时日她惯是如此,分明是想让昙娘出去走走,偏要说是自己要去,非拉着昙娘陪她。想让昙娘多用些饭,也会假意说昙娘若不吃,自己也没胃口吃。
也不知昙娘是没瞧出她的刻意还是有意宽纵,倒是十分配合。
昙娘反拍了拍她的手,慈蔼道:“好,老奴手把手教,把公主教会为止。”
为了让昙娘多活动,保持清醒,这一教便足足近半个时辰,直到昙娘面上显出些许疲乏,姜泠才包出了个像模像样的角黍出来。
也实在令人欣喜,今日昙娘从晨间起身到现在临近晌午,难得一直保持清醒。
姜泠挽着昙娘的胳膊,故意告饶道:”昙娘定然觉得我很笨吧,学了这么久才学会,待我走后昙娘可莫要暗地里骂我。”
她说这话时难得显露些许稚女情态,趴在昙娘肩头的模样格外娇软乖巧。
绯霞铺面,发髻微乱,额间染上晶莹细汗。
裴敛走过游廊,还未踏过月洞门,就远远透过翠绿葳蕤的芭蕉瞧见这副光景,情不自禁慢下脚步。
夏风缱绻吹皱一池青荷,戏过水榭纱幔又卷过少女衣摆,裹挟着粉荷清香,在他周身缠绕、停留。
他竟有刹那怔神。
“义兄怎么不走了?”苏觅云跟在他身后,奇怪道。
而后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将远处水榭中的情景尽收眼底,面上隐现不悦。
可碍于裴敛,她不敢发作,只得拉着裴敛的袖子往前走:“义兄说今日陪我来看昙娘,怎么又站着不动了,咱们快过去,昙娘见着咱们定然高兴。”
裴敛回过神来,山眉微蹙,从她手中拉回袖子,冷淡道:“好好走路。”
“觅云知道了。”苏觅云强撑起笑意,不情不愿地收回手。
夏日正盛,姜泠正欲收拾东西带昙娘回殿内歇息,就见裴敛与苏觅云一同而来。
昙娘自然也瞧见了,霎时笑得合不拢嘴,一手拉着她一手指着来人,惊喜道:“是主子!还有女郎!”
裴敛明朗一笑,收敛了浑身威压逼人的君王气度,大步上前扶住朝她走来的昙娘。
小心将昙娘扶到水榭中坐下,才道:“昙娘仔细些。”
“知道知道,”昙娘笑着应道,又去拉苏觅云的手,与她说起话来。
时值晌午,姜泠显然没料到今日裴敛会在此时过来,遂轻声问道:“王爷为何此时过来了?”
裴敛在昙娘身旁坐下,不经意扫她一眼,自顾自提起茶盏为自己斟了杯茶,垂首饮茶,掩藏眸底缱绻悦色。
而后才应道:“听朱言说你今日要与昙娘做角黍,正巧觅云也许久没见昙娘,便带她一道来看看。”
苏觅云正与昙娘殷切说着话,闻言微微抬首,看向立在一旁的姜泠,勾了勾粉薄唇角,说道:“姜侍中日日费心照料昙娘,觅云自然也该常来看看才对。”
这话也不光是为说着好听,她自小没了母亲,幼时没少受昙娘照顾,因而情分还是极深的。
只是此前裴敛不许她随意进出玉堂宫,这才不常没见昙娘。
说着,她将头贴上昙娘手臂撒娇道:“昙娘见到我,也是极高兴的,对不对?”
姜泠默不作声,心头想着干脆先去膳房将角黍热了,也不打扰这一家子说体己话。
谁知刚迈开步子,腕上却是一热。
昙娘突然起身拉着她,走到苏觅云跟前,说道:“女郎还没见过公主吧?”
说着,昙娘又伸出腕子炫耀般晃了晃上头缠着的彩绳:“瞧,这是公主给老奴做的,真真好看。”
水榭中顿时鸦雀无声。
青瓷杯盏慢悠悠在裴敛指尖转动,将苏觅云的恼怒和姜泠的不自在尽收眼底,却没出声反驳。
毕竟在昙娘眼中她们彼此没有嫌隙,无论姜泠是否是公主,都是昙娘喜爱之人,他自然要维系这份安宁。
姜泠定了定神,也没打破这片表面平和,只是说道:“昙娘许是累了。”
强撑一上午,昙娘确实已是累极,神思逐渐混沌模糊起来。
可苏觅云显然不想就这般粉饰太平,不依不挠地拉过昙娘,恨恨扯了扯那彩绳,说道:“昙娘,您糊涂了,如今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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