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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台风天》

7. Chapter 0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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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到那凭空出世小叔子发来的好友验证时,老中医的手已经搭在了贺佳汐的腕上。

“夫人脉象沉迟,寒湿久居体内,这病症怕是很久之前就种下了。”

贺佳汐望着茶几上那盏冷透的茶,没说话。

很久之前?

从前就像一道影子,尽管她已极力忘记,却还是会在某个不知不觉的缝隙里渗出来。

也许是她偷走继父的古董卖了换钱奔赴法国的那个冬天。

也许是她瑟缩在交不起暖气费的里昂旧公寓里的那个冬天。

也许是她的钱包被抢赤脚走了五公里才到家的那个冬天。

再久远一点,也许是更早的冬天。

她蜷缩在童年那个潮湿发霉的木屋里,看母亲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交际。

屋里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,拿着半个放了三天的馒头,掰掉表皮发霉的部分,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,喉咙干涩得像是吞了一把粗沙。

窗外的风忽然大了些,吹得窗帘微微晃动,窘迫的阳光挤进身来,枕在她脚上。

贺佳汐低头看看自己的手,白皙嫩滑,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。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,浑然认不出有那般不堪的过去。

“那就随便开些药,调理一下吧。”

“这体质问题,单靠药物如同隔靴搔痒,还需要配合药膳调理,再佐以针灸推拿......”老中医看她语气不像是重视,眉头皱紧。

“我没这个工夫。”

老中医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,看她似乎也不是诚心要就医,知趣的没再说话。袖子一卷,拿笔在纸上缓缓落下几味药材,凑成一张方子,递给了旁边的舒可。

“按照方子去抓药,一日三服,连用三月。”

“三个月?”贺佳汐微微蹙眉,“要这么久?”

“夫人最好按时服用这些,三个月虽然不一定能怀孕,但对身体素质来说,受益良多。”

“那就听你的吧。”贺佳汐依靠在椅背上,招招手,“舒可,带医生出去吧,顺便抓些药回来。”

送走老中医,贺佳汐的手得了空,这才拿过手机看消息。

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叔子是老夫人亲自嘱咐要加的,沈远山那边至今没有只言片语。但能让老夫人亲自开口,足见其分量。

她的眼神若有所思。

在这个家里,表面上是沈远山当家,实则老夫人才是真正的话事人。她不止一次看见那个在外雷厉风行的丈夫,在老妇人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。

美其名曰孝道,实则不过是畏惧。

毕竟过去的一把手,最懂得笑里藏刀。

指尖轻点,她发去一个客套的“你好”。

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,迟迟不见回应。

出于好奇,她点开了对方的朋友圈。纯白的头像,微信名也是简简单单一个字母“K”,朋友圈更是空空如也,只有一条冰冷的灰线横亘在那里。

整个人单调原始得像一个刚注册的新号。

“呵。”贺佳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,“连朋友圈都要防着嫂嫂,真没礼貌。”

这个小叔子什么来头,叫什么名字,年纪多大,她一无所知。只听老夫人提过一句“阿青”。

她漫不经心地想,多半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,在国外长大,恐怕连中文都说不利索。

想到这里,她红唇微勾,眼底闪过一丝戏谑。

哄小孩子嘛,她最是在行。指尖轻点,发了个圆滚滚的仓鼠表情包,显得她平易近人。

【阿青,什么时候有空,嫂嫂陪你出去逛逛?】

消息发出去照旧石沉大海。

贺佳汐冷哼一声,对这个不礼貌的小屁孩打从心底不喜欢。放下手机,兀自琢磨晚饭的事去了。

傍晚沈远山回来了,在外奔波一天,到家的时候显得风尘仆仆。

他对这个家来说反倒像个外人,精致的水晶摆件,插花,墙壁上陌生的油画——他都极为眼生。

“吃过饭了吗?”

男人神色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没有质问,没有怒火,就像往常一样维持着相敬如宾的表象。

“还没呢,我刚做好两菜一汤,要不要尝尝?”

贺佳汐起身时裙摆如水般流淌,眼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期待。

餐桌上摆着简单的红烧鸡块,清炒时蔬,还有一碗飘着蛋花的番茄汤。

沈远山站在餐厅暖黄的灯光下,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的家常菜,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。

“舒可不在?”讳莫如深的眼睛紧盯着她,“怎么还亲自下厨了。”

“你不是说今天会回来嘛,我想亲自给你做一顿饭。”

她说话时,耳垂上的珍珠耳坠轻轻晃动,在灯光下泛着光泽。整个人温顺得像只调.教多年的猫。

沈远山拿过筷子,夹了一块肉。

“好吃吗?”

“不错。”

目光不经意落到她右手虎口处,那儿有一道红痕,格外惹眼。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,拧紧了眉。

“烫到了?”

“嗯,没事,不疼。”

她想要抽回手,却被他握得更紧。

沈远山定定地看着她。她今天化了淡妆,唇色是温柔的豆沙红,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。

“你不用替我做这些。”他松开她的手,声音低沉,“厨房多脏,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。”

“不都说,想留住一个男人的心,先留住这个男人的胃。”

她的语气半开玩笑,似乎没有特别认真。但沈远山却从话里听出一丝深意。

她在暗示他,她想留住他。

其实贺佳汐很好不是吗?在外漂亮得体,床榻之间也同他合拍。是他的完美妻子,完美情人,是能带给所有男人世俗意义上成功的存在。

这个存在可以温顺,调皮。

但唯独不可以越界。

想到那件事,沈远山的表情冷了下来。碗筷相碰,发出冰冷的脆响。

“最近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闲话?”

“嗯?”

贺佳汐执汤匙的手微微一顿,抬眸时眼里浮起一丝困惑:“怎么突然这么说?”

餐厅灯在两人之间投下细碎的影。

沈远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,面前这个总笑得温柔无害的女人,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深沉得多。

“任清宜的事你也听说了吧?”他索性挑明,声音里带着几分审问的意味。

贺佳汐垂下眼睫,没说话,慢条斯理舀了一勺汤送入唇腹。

“先不论事实如何,”沈远山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,“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。”

如此明晃晃的警告,无异于在打她脸了。

哪知她却扬着不慌不忙的笑容问他。

“老公,你什么意思?我怎么听不明白。”

“医院里的那些花,李忱查到了我副卡的消费记录。事已至此,装傻也没必要了。”

他有些不耐,扫过她平静无波的面容,一字一句诘问: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?”

空气静默良久,只听得见窗帘布随风轻扬的声音。

许久后,她收起笑容,声音轻得像羽毛落进烛火。

“老公连这点小事都要过问吗?”

“小事?”

他声音陡然提高,冷硬的下巴紧绷着,显得他格外不近人情。

“贺佳汐,在你眼里,恐吓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,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?”

贺佳汐忽然红了眼,委委屈屈抽泣起来:“我就是难受,我就是要使坏!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对你投怀送抱?”

“……”

他眉头紧锁,那张总是温润如玉的脸此刻面无表情。

“我和清宜早已分手多年,现在只是朋友,真要有什么,还轮得到你坐在这里?”

“朋友?所以那天你宁愿让我走回家,也要去找你的朋友么?”

“贺佳汐,不要无理取闹。”

他叹了口气,露出那种惯常的、略带歉意的神情。

过去不回家时,有事中途离开时,他总会让那张清隽的脸浮出这种让她倦腻的表情。

“让你在山道下车是我想的不够周全。但清宜当时出了车祸,情况危险,我也来不及思考太多……”

他顿了顿,又说,“你一向最懂事的。”

她长长噢了一声,语气轻飘飘,似乎就此揭过一般,“好,我懂你意思了,原来我在下暴雨的山上就不会有危险。”

沈远山一怔,表情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。

“不少人都说我这双眼睛……活脱脱就是任清宜。”她怅惘地说着,指尖抚过自己眉眼,神情恍然,“那你说要娶我时呢?”

“是不是也这么想?”

沈远山一时语塞,竟不知如何作答。贺佳汐眼泪终于滚落下来。

她也不擦,任由那滴泪顺着脸颊滑到下巴,可怜兮兮悬在那处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说罢便起身要走,裙摆扫过桌角,带起一阵细风。沈远山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。

“佳汐……”他唤她,语气已软了三分,“你跟她不一样。”

女人背对着他,肩膀微微发抖,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:“对不起,远山,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
说完,便头也不回地疾步上楼去了,留沈远山怔愣在原处。

*

镜中的那双眼睛,神色平静,已经没了刚才歇斯底里的凄楚。只有眼眶微红,色泽跟雨水打湿的粉杜鹃有些相像。

她卸妆的动作很轻,抚过眼睑时,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人给她擦过泪水,动作也是这样柔。

但那个人不是她的妈妈。

拧开那瓶昂贵的护眼液,小心翼翼滴了两滴,睁了睁眼,又取出两片凝胶眼膜贴上。很好看的一双眼,因流泪略显肿胀。

但没关系,明天太阳升起时,它们又会恢复成完美的模样。

浴缸里的水漫上来时,贺佳汐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老电影。

女主角饱受不公,觉得人生无望,便慢慢沉入浴缸中,头发像水草一样散开。

她的童年没有浴缸,只有一个大大粗粗的塑料桶,外表因强烈磨损而显毛躁。

小小的她放满水钻进去,学着电影里的人憋气,心想是不是没多久就能与世长辞。可不过半分钟,肺部便开始发疼,她又挣扎着浮上来。

那会儿她意识到,像她这样的人,再怎么样都不适合死。

手指拨弄着水面,泡沫被她玩弄鼓掌,唇齿间忽然溢出一道傲慢的轻笑。

男人们总是无比俗气,前一秒还咬牙切齿,下一秒就会跪着求她原谅。无一例外。

她忽然想看电影,那种老式的、黑白胶片质感的爱情片。观赏两个表演真心的人真心相爱,而她作为观众,会哭会笑,却始终不知道爱一个人需要付出多少。

哪怕知道也舍不得,悭吝惯了。

等伸手去摸手机,她才想起早被遗落在床头。

那就算了。

楼下的餐桌上,红烧鸡块早已凝出一层白色的油膜,蔬菜蔫头耷脑地趴在盘子里。

沈远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发怔。

这是贺佳汐第一次为他下厨,也是他三十年的光景里,除开母亲以外,第一次有人为他下厨。

他拿筷子挑起一块冷掉的肉,油脂在舌尖化开,口感并不见得有多好,却有着十分熟悉且难得的味道。他心底有一丝说不出的感受。

上楼时他走得很轻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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